《种》(汪宛夫)-图书推荐
编辑推荐语
关于耕种和借种的故事,匪夷所思、原始、愚昧、淳朴,却是我们民族隐秘但真实的历史。《种》是一本足以勾引你“窥探欲”的私小说。在家族沉浮史的背后,性文化、婚育文化、经血文化等精彩的文化元素,将这部南方文化小说锻造成中国百年民俗与历史变迁的优美经典。
内容提要
这是一幅在风水文化牵引下的汪氏家族迁徙图。从安庆府潜山县迁往衢州府江山县的汪氏家族,在风水师指点下的盗墓计划意外流产,被迫携姻亲须氏逃离江山,迁往严州府建德县。闫、谢两位风水师赶三百里水路前往建德索取报酬,闫氏谢氏从此与汪氏须氏一起居住在建德汪家坞,开始了百年恩怨情仇。汪氏祖父占得风水,扩建新房时掘得一缸金银,由此带来后面三十年的财富荣耀,还有 的灭顶之灾。这是一幅以性文化为核心的浙西民间风俗图。光棍汉打短工借种、庙会上“赶香头”借种、寺庙暗房“观音附身”借种,把儿子生到严州府各个村坊;七姨太欲海翻腾,把和尚玩死后扔出庙门;叔嫂婚配又逢抢亲,租妻典妻养家糊口;母系氏族重现山坞,女娶男妾女贵夫贱;山林野合鬼神寻欢,刀斧劈死偷生鬼……在家族沉浮史的背后,性文化、婚育文化、经血文化等精彩的文化元素,将这部南方文化小说锻造成中国百年民俗与历史变迁的优美经典。
目录
章 老地主的真金白银
第二章 逃命路上的宝贝家伙
第三章 赶三百里水路讨债去
第四章 用大公碗和小公碗分白洋
第五章 把儿子生到严州府个个村坊
第六章 偷生鬼来一个劈死一个
第七章 大围裙出门带参吃饭敲碗
第八章 姓汪姓谢姓闫人家留了几颗种
第九章 五百只白鸟和两只金凤凰
第十章 讨了皇后还要有本事做皇帝
第十一章 寻一件新衣裳旧衣裳破衣裳暖身
第十二章 老天爷为什么要灭姓谢人家
第十三章 女人家投胎要比男人家多一回
第十四章 银子罪孽重田地害子孙
第十五章 我眼睛瞎么才嫁到你地主人家来
第十六章 外头贫下中农家里恶霸地主
梢尾几句话
精彩试读
我爸人不好有些时候了。冬里头的白栎树叶子要落,秋里头打过霜的茄子要瘪,弯腰躬背到杭州的新安江水褪了色。我家这个恶地主,恐怕是油灯忽闪快要灭。
照我们安庆人的做派,我该拿出一张儿子的脸孔到处告到处诉,让我们汪家人,个个亲眷,望一望我伤心伤肺的样子。做梦去!想到这根老柴火桩,我就一肚子无名火。斗私批修的书从小念到大,我特别听得进记得牢。 我就拿出点觉悟来给你望望,代表村坊里头的那些贫下中农,朝这个坏地主屁股上狠心踩几脚。我还要掰出手指头来,数数老地主一生世的恶和罪,抹抹我一脸孔的眼泪水,吐吐我一肚子的黄连水。
我爸爸,我的地主爸爸,还有我的地主爷爷,地主太爷爷,他们都是些罪孽深重的坏人。在三十多年前的那个一九七几年,汪家坞小学里头上语文课,老师就上到过大地主刘文彩。老师讲这个刘文彩哪,哼!他住在豪华的地主庄园里,过着骄奢淫逸的腐朽生活;他残酷剥削贫下中农,搞得乡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讨了五个老婆,年纪一大把还强迫年轻妇女给他喂人奶吃;他把交不起田租的佃农关到水牢里百般折磨千般凌辱……这节课上歇,我这条小命也差不多要歇。班里同学都把眼光火烧火辣盯牢我,恨不得一起冲上来,像猫捉老鼠样把我按在地上生吞活剥。好在我忠厚无能的面相是从小时起就生定的,那些小孩子家知道把我这种蚂蚁虫样的东西消灭掉没有多少乐趣,就一起编歌来骂我爸爸我爷爷我太爷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晓得了我爸爸我爷爷我太爷爷就是刘文彩,恶霸地主刘文彩就是我们汪家大人的绰号。后来我们又学了好些新的课文,那些同学都在议论,说在红薯地里狠心勒死少年英雄刘文学的老地主是我爷爷,在雷锋手背上“狠狠地砍了三刀”的地主婆就是我奶奶。村里头老老小小对我们家,都有血海深仇。
记得有一回,我跟洗衣裳的姆妈在小溪边耍,抬头一望,就望见贫下中农须鼓三背把锄头从黄泥路上松歪歪过来。他摇头晃脑走路的样子很新鲜。我往那里望,须鼓三大吼一声:你个地主儿子,看什么看,我一锄头就把你葬到地里去!姆妈和我都听呆了。等他的背脊影越移越远,我们再转过神来。我姆妈不停地流眼泪水,我呢,又深了一步恨我们汪家的地主。我知道,不是贫下中农对不起我们,是我们对不起贫下中农。
要是一锄头把我这个没用的小孩葬掉,就消了贫下中农心里头的气,就消了地主阶级对贫下中农剥削的罪,那么就赶早动手,我还是早点让你们葬到泥底下去好。
老实说,我们汪家的地主究竟做了多少坏事,我也弄不灵清。我只晓得,他们肯定害死了数也数不灵清的穷苦人,他们有千种罪万种恶,对老百姓欠了满身血债。
我爸躺在床上有段时间了。日头底下的雪花子快烊,凉风底下的湿衣裳快燥,大水涨来时的苞萝苗黄泥根朝天翻。我家这个恶地主,恐怕是油灯忽闪快要灭。
我这个地主爸爸,不光光罪恶滔天,脾气坏透,还没有一丁点的本事。解放以后,他不能再作威作福,成了一条可怜的小爬虫,那是在外面、在生产队里,到了家里的吃相还是老样子。一进家门,他还是地主,还要作威作福,把他老婆——我的姆妈,还有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作贫雇农一样剥削,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从他的种种做派上,我看出了 贫下中农受的苦,地主阶级、剥削阶级的坏。
后来我 天长大,就 天看出我爸爸的窝囊。他除了 到晚听队长派工做事,歇工以后帮衬军属砍柴烧炭以外,没有一点活络,不会讨好人家,也不晓得捡便宜,一丝一毫都看不出地主的精明。我们一家人跟着他受苦,跟着他挨骂,听人家指手画脚,好比一个个木头人,生活在浙江省建德县汪家坞生产队那块巴掌大的山坞里,那块好比牛栏羊栏猪栏一样让我们透不过气来的地方。
不光我恨爸爸,我们家另外四口,也是一式一样恨。我姆妈梨花,解放前是贫下中农。 刚刚有得享福,一嫁就嫁给地主人家,重新掉落苦水里。我的大姐尿妹样子生得齐整,那些贫下中农后生问都没有一个肯来问。我哥哥狗绪念书念到小学毕业就没得念了,说他成分不好,只好天天放牛。我二姐绪香,小时总挨人家欺负,脸上打破好几个位置,大家都喊她疤婆。我昵,肮脏(大名岸绽),从小人家就叫我肮脏鬼邋遢鬼,看到人腰身都不敢直起来,话也说不顺溜,大家都喊我哑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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