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长篇小说2024春卷 《收获》文学杂志社 编 上海文艺出版社
编辑推荐
1.董宇辉“与辉同行”直播间2024开年倾情推荐,中国当代文学代表性杂志,余华、苏童等一众作家的文学摇篮。3部名家新作抢先面市,60万字超值合订。
2.海派文学代表作家、画家范迁最新长篇小说《十面埋伏》,以绘画技法入文,使古曲和故事相互印证,在绵密的文字里展现乱世下普通人的各种活法,抵达大道至简的中国式“虚境”。
3.新生代百万畅销书作家、当当影响力作家周宏翔最新长篇作品《当燃》,治愈又热血,一部都市女性成长史。是山城重庆密密匝匝的烟火人间,也是风华各异的当代女性图鉴。理想滚烫,“人生”鼎沸。当打之年,自然而“燃”。
4.旅德作家海娆历时两年,对年逾八旬的德国老太太多洛丝进行了抢救式采访,为她写下回忆录。《多洛丝的上海》节选自其中。生于中国、已过耄耋之年的德国老太太多洛丝,如何回望20世纪40年代的中国?这是多洛丝的少女时代,也是一段独特的上海城市记忆。
5.《收获》是原创文坛举足轻重的杂志,其长篇小说专号出版多年,发表重要作家重要作品,引发读者关注。包括《繁花》《应物兄》等备受赞誉的中国当代重要长篇小说,最初都是在《收获长篇小说专号》中展露风采。
6.著名海报设计黄海担纲封面设计(《太阳照常升起》《让子弹飞》《一代宗师》《黄金时代》《龙猫》等经典海报的设计师),全彩印刷呈现。80克高品质内文纸印刷。文学与艺术的双重审美享受。
内容简介
范迁《十面埋伏》:霍家世代居住在浙江西洵古镇的一座宅院之中,祖辈原是看破时局、回乡避乱的一代军阀,后代却各有天赋与志向,在20世纪最动荡的半个世纪里,个人无可避免地被时代洪流所裹挟。他们有的奉献理想,轰轰烈烈地救国救民;有的只想在个人小天地中自成桃花源;有的身不由己地被命运拨弄于股掌上,尝尽世间冷暖辛酸;有的却在风云变化中翻云覆雨……
周宏翔《当燃》:程斐然、钟盼扬、方晓棠三个重庆妹子看似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却处处埋藏着失控,夫妻的分离,生活的压力,母女的嫌隙,情感的背叛、孩子的不期而至……每个人都面临着人生的暗流和崩塌,却让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在山穷水尽中,热辣滚烫的蜀地赋予她们不屈和向上的精神,让三个重庆女人走到一起,共同面对生命的涡流和挑战,彼此温暖、彼此支撑、彼此担当,应接不暇的汹涌波澜让生活如同万花筒,她们热烈明媚地迎“燃”而涅槃。
海娆《多洛丝的上海》:多洛丝1936年出生于广州,1955年离开香港。父亲是德国商人,抗战时期从事对华贸易,外公是美国建筑工程师查尔斯·伯婕,被誉为“广州现代建筑之父”。特殊的家庭结构和身份,给她带来特殊的人生经历和情感体验。本文记录了多洛丝所经历的颠簸动荡的抗战岁月,细腻描述了1946-1951年间她告别重庆的家人,独自来到上海求学的日常生活,这是一段多洛丝的成长史,也是一段独特的上海城市记忆。
作者简介
范迁,五十年代出生于上海。美国旧金山艺术学院美术硕士,艺术家,作家。 出版过长篇小说 《错敲天堂门》《宝贝儿》《桃子》《风吹草动》《失眠者俱乐部》《白房子 蓝瓶子》,短篇小说集《旧金山之吻》《见鬼》等。其长篇小说《锦瑟》获中国小说学会“2017年度长篇小说奖”,收获杂志长篇小说奖,并入选2017年全球华语长篇小说榜年度六强。
周宏翔,1990年1月生于重庆,现居于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44届高研班学员。已出版长篇《少年如风两相望》《名丽场》《烨烨人生》《第一次看见灿烂的时刻》等,多部作品影视改编中,曾获第五届巴蜀青年文学奖。
海娆,重庆人,旅德作家兼翻译,本科毕业于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硕士毕业于德国法兰克福大学汉学系,北京鲁迅文学院学员,在《当代》《十月》《青年文学》《红岩》《作品》《香港文学》等杂志发表过作品,出版长篇小说《远嫁》《台湾情人》《早安,重庆》《我的弗兰茨》等。其中《早安、重庆》获重庆市“五个一工程奖”和国家翻译资助奖,被译为德文。《我的弗兰茨》获第二届世界华人影视文学奖。翻译作品有:《不带墨水的诗人》《房间里的男人》《汉娜的重庆》《德国医生阿思密的中国岁月》等。
精彩书评
《十面埋伏》呈现了一种颇为典型的江南型人际相处模式:不打扰。虽然是兄弟姐妹,但霍家人始终有明显的界限意识,自己为一个小家,不让他人为难,不介入他人生活。一旦亲人遇事,大家又迅速集结谋划对策。……我们并不需要摆放一个家的实体,它是一种缭绕于心的感受,唯独这份感受才是牵动儿女时时回望家的动力。绵延的忧伤令霍家人逐渐体悟出生存之道:唯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唯亲情和内心平安不可辜负。
——戴瑶琴
读过《当燃》之后,我们多少欣慰于过去几年难以被概括的岁月,对于青年作家的转型和成长多少有其独特意义,在语言形式、叙事姿态、价值立场和对某种总体现实的把握上呈示了细腻、克制与冲淡平和的讲述者主体性,作家通过构建女性群像的创业史,通向人所向内求索的精神力量与尊严时刻,充实了当下小说如何给予读者、回应读者、疗愈读者的力量所在。
——赵依
目录
十面埋伏/范迁
评论:我忧伤地与生活对视/戴瑶琴
当燃/周宏翔
评论:力量所在:周宏翔长篇小说《当燃》之“燃”/ 赵依
多洛丝的上海/海娆
创作谈:打捞岁月的流金/海娆
精彩书摘
十面埋伏
范迁
房宇临水,坐落于西浔镇北岸,已经空置求售数年。
西浔镇上港汊纵横,街陌错综。从南向北,越过一座明代的青石拱桥,再沿着七拐八弯的石板小巷,来到尽头一处临水飞地,面向东南。咸丰十年,一位当朝翰林老爷买下这块宅基地,于同治翌年破土造屋,历经十余年才竣工。屋宇造工极为考究,雕花门窗,廊柱森然,高爽通透,青砖围墙高达丈余。大门朝向东方,取其光照韶华之意。又在西南角上打下一列木桩,造起了水陆码头,俯临西浔河,对岸景色,一览无余。
宅子建成之后,时局一直不靖,历经长毛作乱,太后西遁,清室退位,入了民国,又是军阀混战,百姓流离。翰林老爷过世之后,宅子也换了好几任主人。最后一任宅主犯了官司,于丁卯年初迁寓另处,五六房子孙也四处流散。空余巍巍老宅,掩蔽在一片绿荫之中,日益凋敝破败。春日满园梨花寂寞,秋来黄叶萧瑟飘零。
宅子占地甚广,庭院里遍设假山鱼池,回廊曲折,小径通幽。房舍计有正厅副厅花厅佛堂,正房厢房绣房茶室书斋,大灶二灶小灶柴房库房,再加上娘姨佣人花匠的下宿之处,林林总总有四五十间房舍。但长久无人居住打理,虫蛀鼠噬,多有朽坏。廊下尘埃覆盖,结满了蛛网。园中落叶堆积,甬道上杂草丛生。大门油漆剥落,铜制门钉蒙了绿锈,青砖围墙苔痕斑驳。仰头望去,屋脊檐首也多破损,鸟雀筑巢其间。水陆码头也荒废日久,污泥淤塞,台面塌陷,大点的船就靠近不了。
这样一幢朦胧巨宅,难以觅到新主人,庞大的修葺维护花费,就非一般人士能负担得起。
戊辰年二月,宅子终于易主。再过半旬,几只满载大船停靠在西浔镇公所前的码头上。一队黑瘦挑夫,鱼贯地走上跳板,扛着床榻桌椅、镜台箱笼、衣柜鞋匣等一应家居什物,穿街过巷,上桥下桥,迤逦来到大宅子的门前。
领头的张大管事掏出一串钥匙,吃力地打开锈涩已久的铜锁。沉重的大门被叽呀一声推开,刹那间,一撮灰尘落下,正好迷住了大管事的眼睛。此时旁边突然有人惊呼:“快看呀!在那。”
众人齐齐瞥去,庭院深处似有个棕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坊间便有了窃窃私语:这般长年空关的房舍,必然阴气郁结,什么魑魅魍魉都有滋生。搬进去之前,必要请些和尚道士来作个法事,烧炉香,上些供。否则狐仙们岂会心甘情愿地腾出地盘来吗?
总有两三个月间,工匠们日日挑灯赶工,粉刷修葺,清扫屋宇内外,重植花木。大管事又雇来了一伙乡下人,挖掘码头下的污泥,疏通水道,再在码头底脚处重新打上一排木桩,牢固地基。
戊辰年端午前几日,大宅门旁钉了一块金字黑匾——霍宅。老人们记起来了,以前镇上是有个姓霍的人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不过迁走许多年了,不知是否同一家族?再隔旬余,街坊们终于见到新任屋主霍秉郴,年近天命,一身藏青哔叽呢子中山装,头戴白色铜盆帽,从停在镇口的一辆黑色小轿车上下来,拄了一根文明棍,身后跟了两个穿制服的仆人,神色澹然,目不斜视地走过街巷。张大管事出来接着,躬身延请进门。于是坊间的说法亦变了:如果是官家的话,那倒是不碍的,做官的人阳火旺盛,自带煞气,狐仙们大概是不敢作蛊的。
再过半月,工匠竣工,宅子整旧如新,园中花木葱茏。还辟出一隅建了个羽毛球场,旧日大宅重现辉煌。水陆码头垒起新的石阶,大船也可以靠泊了,挑夫们忙碌地进进出出。初夏之际,家眷也到了,一大家子人直接从水陆码头上岸。管事的在当地雇了佣人、厨子和花匠。白日炊烟袅袅,夜晚灯火通明,原来寂静的大宅,开始复苏。
听说来了大人物,西浔小镇如静潭投石,水花激涌。端午一过,即有多位本地乡绅士人来投帖拜见,或称门生,或称世谊,或称同门,陆续不断,却都一律被拒之门外。张大管事每每在门前鞠躬打揖:我家主人说了,迁寓诸事纷繁,敝舍还未曾安置停当。家眷途中又偶感风寒,卧床不起。实在不便恭迎诸位大驾。一俟整顿完毕,定当上门请安,万望见谅。
众乡绅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料竟吃了个闭门羹,一个个不免悻悻然。却不晓得新邻居的根底,亦不敢贸然作色。只好在肚里嘀咕,私下议论纷纷。
直到有天傍晚,看到镇上的地保官,引了当地吴兴县的赵县长,乘了一顶小轿上门拜谒。街坊们偷偷盘盘地在自家门缝中望出去,只见霍宅大门前,有两个挎着短枪的马弁在守候,张大管事出来送茶递烟,几人说说笑笑,很是熟稔的样子。赵县长在宅内盘桓了总有两盏茶的工夫,才告辞出来。
消息传开,乡绅们不禁肃然起敬:赵县长可是当地的父母官呀,都如此地恭敬执礼,可见得新邻居是个不得了的大亨。人家不待见我等,想必是我辈礼数不周,用心不诚。于是投帖再一次如潮涌来,帖帖仰慕渴求,字字情真意切。
可是那扇黑漆大门还是紧闭着,镇上众说纷纭。
赵县长的马弁说:“霍家老爷腰背挺直,不怒自威,我猜他呀,大概是个统兵的大将军。我亲眼看见,赵县长告辞出来,还朝着门洞里鞠了个大躬。”
陪同赵县长进霍宅去的地保官却说:“大将军?不会吧。霍老爷一派文质彬彬,我看倒像是个读书人,书房里的新书旧书满进满出,一直堆到天花板。”
镇公所里跑腿的阿七头证实:“的确,这家人有很多信函,都是从北平、奉天、南京、上海官宦衙门里寄来的,还订了好几份报纸,每隔几日从上海寄来。小的我每次上门送信送报,张大管事总会给四个铜板的打赏。”
众人一致同意:官呢,肯定是个官,而且是大官。镇上那些阿狗阿猫,高攀不上啊,呵呵。
宅子里新雇的厨娘阿娥说:“啊呀,你们这几个死鬼不要再嚼舌头了。这家人的太太,病得很重。常有医生郎中,从杭州、上海过来诊视的。看样子,不大好了……”
镇上有家中药铺子庆余堂,霍家的张大管事常来抓药。掌柜的刻意与之攀谈搭讪,无奈老张的嘴巴很紧。但往来日久,也多少透出些许口风:霍老爷原在北洋军政府里供职。只为了夫人患有肺疾,举家迁回祖籍,本想安静养息,也希望南方温润的气候有利于病情。不想在搬家途中,在汉口的码头上感染了风寒,病情却是更重了,请了上海的名医来诊视,也不见大好。家里人都心事重重,霍老爷整天愁眉不展呢。
传到外面,就有好事之徒说三道四了:说过的吧,这宅子不太平,修葺得再光鲜也不顶事,早就应该请个风水先生来看一看的。
隔年腊月初六,霍宅大门前突然挂出白幡,邻里惊传霍家夫人在上海圣玛丽亚医院病逝。乡绅们自然送去了奠仪和挽联,大管事迎进花厅,拱手拜道:“我家老爷关照过了,夫人的后事就在上海办理。拜谢各位的挽联,奠仪就请捐助安徽水灾民众,霍氏阖家多多拜谢。”
月余,霍宅有客来访,来人是名满百里湖州的风水先生费师爷,赵县长特为介绍来的。辛亥事变之前,费师爷在湖州道台衙门里做过文案,见多识广。现在年龄上六十了,干瘦驼背,花白头发,一对小三角眼目露精光。进宅后由霍老爷亲自陪着,看遍了房舍院落东南西北。回到客厅坐下奉茶,费师爷开门见山:“府上的地格么,是极好的。屋形西高东低,前临水后倚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在其位。进门有吉羊回眸大照壁,挡了煞气冲撞。后门出去又有水陆码头,疏通流畅,千转百回。”
“人格呢,却是个流动的因素,聚散有时,盈亏互替。照不才看来,此宅宜密不宜疏,宜阳不宜阴,宜老不宜少。”
霍老爷掀了掀茶盅盖子,神色纹丝不动,但费师爷看到他太阳穴上一根青筋搏动了一下。
费师爷顿了一下,又道:“再说到天格,不才学浅,不敢贸然论定。话说这天格,一直是堪舆学上最难定论的。今日与明朝,平地起风云,一日间千变万化,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格局。再好的风水名家,说个三年五年,还不一定准。那种碰不碰就说一生一世的,全是些野狐禅。大人您看当下时局,从大清末年起,这十七八年来遍地乱象丛生,今日这个大元帅,明朝那个大总统,什么宪政民国共和之类的时新玩意儿,神仙也算不过来的。”
霍老爷面无表情地拱手道:“先生所言甚是,我们都是凡人俗子,营营碌碌,痴愚嗔顽,难以参透天机。不过,既然已经劳动了先生过来,还望不吝赐教,在下也可有个全盘考量。”
费师爷抽着水烟筒,沉吟不语。霍老爷也不催促,啜茶静待。
半晌,费师爷搁下水烟壶:“还烦劳大人,陪我在贵宅内外再巡看一趟。”
从客厅出来,两人背了手,缓步徐行。从大门照壁起,穿房过室,经甬道,过天井,一径往后边行来。费师爷一忽儿仰头,一忽儿低首,簇眉凝神,并没有一句半语。开了后门出去,两人站在用青石条垒起的水陆码头上,放眼眺望。此刻河水正值退潮,湍急向东而去。费师爷眺望着暮色笼罩的远处城镇村舍,河上飘忽沉浮的小舟。再转过头来,注视着楼阁飞檐的剪影,久久地凝思苦想,一声不出。
霍老爷也没催他,只说:“先生劳顿一天,时辰也晚了,舍下备了些薄酒,请先生入席。”
席间,宾主浅酌,两人说些本地民俗风土,名士逸事,梨园风韵,半句都不提风水堪舆。筵罢,霍老爷叫来贴身娘姨,命她去收拾出一间干净客房,留费师爷宿夜。
下半夜,费师爷于半醺中醒转,坐在床沿怔怔地想了一忽,再喝了口冷茶,一拍额头,遂披衣起身,趿了鞋,独自穿过天井来到后门。门外万籁俱寂,月光如水般地泼洒在青石码头上,如遍地碎银。对岸渔火两三点,昏朦如萤。脚下河流如绢,淅沥流淌不绝。费师爷仰俯之间,似有所悟,只是还有薄薄一层穿不透。突然,一只黑鸟从宅后的檐间惊起,先是低掠过水面,再倏地腾起,再钻进月亮的光晕里,再遁入黑夜之中。
翌日,用过早点,是客人告辞之际,霍老爷命人捧来一个托盘,红绸上置两摞银洋。费师爷却看都不看,转头对主人说道:“半夜辗转,起来夜观天象,星象错综,风云变幻,实在是诡异莫辨。只有一点心得……”
霍老爷肃然,一拱手:“在下洗耳恭听。”
费师爷有些踌躇地道:“贵宅屋檐下的挂角之巢……不要除去。”
霍老爷诧异道:“什么?”
费师爷眼神迷离:“此言,只是在下的心象,心象者,无从解释,全为个人之见也。大人信的话,姑且听之。如不信的话,还请一笑而已。”
说罢,坚辞霍老爷的馈赠,拱手一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