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金枝玉叶 陈丹燕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内容简介

  她父亲当年应孙中山邀请回国创办中国一家西式百货公司,她6岁时就读于上海著名的中西女塾,24岁燕京大学心理系毕业。她的二姐与宋美龄是闺中好友,她大学好的朋友是康有为的外孙女。25岁她嫁为人妇,丈夫是受庚子赔款资助,去麻省理工工商管理学院学习的中国留学生。之后的岁月中她经历了太平洋战争和内战,遭逢了“镇反”、“四清”与“文革”,丧偶、抄家和劳改,一贫如洗。但磨难没有使她心怀怨恨。她仍然可以用铝锅在煤球炉上烤出带彼得堡风味的蛋糕。90高龄谢世时,她把遗体捐给上海的红十字会,留给上海最后的礼物,是用她的白发编成的“90”字样的花环。

  她叫戴西,在英文里这名字是雏菊的意思。

  陈丹燕从细读戴西一岁到八十九岁的数十张私人影像着手,勾连起这个在磨难中依然保持芬芳洁净的女子的一生。在本书中,阐述了这个历经沧海桑田的女子,何以代表上海这座城市的精神。

  作者简介

  陈丹燕,1980年代以儿童文学创作步入文坛,1990年代转入成人文学创作,以非虚构纪实类作品和其漫游世界的旅行文学广受关注。主要作品有外滩三部曲《外滩:影像与传奇》《公家花园的迷宫》《成为和平饭店》,上海三部曲《上海的风花雪月》《上海的金枝玉叶》《上海的红颜遗事》,另有《我的旅行哲学》《我的旅行方式》《北纬78°》《永不拓宽的街道》《咖啡苦不苦》《漫卷西风》《一个女孩》《慢船去中国》《唯美主义者的舞蹈》等。

  目录

  1910年,一岁,悉尼

  那双白色的软底鞋

  1915年,六岁

  爹爹带我们去一家叫“上海”的中餐馆

  1920年,十一岁

  上海的阳光照耀

  1928年,十九岁

  永远的中国式服装,永远的英文

  1931年,二十二岁

  利西路上的大房子

  1932年,二十三岁

  爹爹死了

  1933年,二十四岁

  燕京骄傲的女生

  1934年,二十五岁

  分离

  1934年4月,二十五岁

  美丽的女孩出嫁了,倔强的女孩出嫁了

  1934年11月,二十五岁

  爱情故事

  1935年,二十六岁

  富家女子的梦想

  1944年,三十五岁

  把微笑丢在哪里

  1945年,三十六岁

  来得快,去得快

  1946年,三十七岁

  波丽安娜

  1948年,三十九岁

  美妇人之月的阴面

  1951年,四十二岁

  尚不知魏晋

  1954年,四十五岁

  再次成为职业妇女

  1955年,四十六岁

  戴西穿上了长裤

  1955年,四十六岁

  双重的生活

  1957年,四十八岁

  吴家花园湖石边

  1958年,四十九岁

  最长的一天

  1958年,四十九岁

  微微肿胀的笑容

  1961年,五十二岁

  阳台上的风景

  1961年平安夜,五十二岁

  万暗中,光华升

  1962年夏天,五十三岁

  煤炉上金黄色的Toast

  19624年夏天,五十三岁

  让我们也荡起双桨

  1964年,五十五岁

  沸腾的大锅

  1968年,五十九岁

  来一碗八分钱的阳春面

  1969年,六十岁

  骄傲与坚持

  1971年,六十二岁

  光荣退休

  1974年,六十五岁

  亲爱的奶奶不同于众

  1976年,六十七岁

  再婚

  1977年,六十八岁

  私人授课的英文老师戴西

  1982年,七十三岁

  英文顾问戴西

  1983年,七十四岁

  它能证明“我在工作着”

  1986年,七十七岁

  乔治归来

  1989年9月,八十岁

  “我今天应该从哪里说起?”

  1990年4月,把十一岁

  童年时代的咒语

  1996年,八十七岁

  戴西与松林

  1998年,八十九岁

  上帝这次看见她了,成全她了

  跋

  精彩书摘

  《上海的金枝玉叶(最新修订版 上海三部曲)》:

  这是1910年4月2日,这一天是不是澳大利亚那些高高的树,在阳光和大风里落了许多叶子?那里的雏菊是不是早已经在秋天里凋零,就像一支古老的英国民歌唱玫瑰那样?这是大洋洲无数秋天中的一个。可是我不能知道。

  就是这个照片里的小女孩也不能回忆起来了。

  1998年9月24日,她又看了看这张照片,伸手摸了摸照片上过周岁生日的自己,说:“这是我女儿吧?我真的不能相信这是我的周岁照片。”经历了那么长的生活,经历了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和风霜雨雪,她布满细小皱纹的手指轻轻摸了摸照片上小女孩像瓷一样光滑的额头。

  那时的照相店是木头地板吗?那条白色的蕾丝裙子是不是窸窸窣窣地发出响声呢?那时候应该还是用玻璃感光的吧?是不是需要许多时间呢?在等待玻璃片感光的那些时间里,小女孩一直保持着这安详和尊严的样子,是不是不容易啊?这些事,谁都不知道了。开着车带她和妈妈一起去照相店的爹爹,1932年死于上海,那一年她已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还没有从燕京大学毕业。她的妈妈,1947年也死于上海,那时她已是一个美丽的少妇,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这些在悉尼卡贝尔街老宅的事,也就永远被父母带走了。

  在悉尼市的这家照相店里,她穿着白色的蕾丝裙子,在照相。她富有的爹爹姆妈要给这家里第七个孩子留一张周岁照片,为了她将来的回忆,而且也是纪念她这一生光明的开始。那个照相的大人知道是为了庆祝小女孩的周岁时,有没有祝她长命百岁?她很胖,很安详,她穿着白色的软底鞋,那对着照相机的鞋底,没有一点点灰尘,那是因为她还不那么会走路,没有什么可以将她的鞋子弄脏。当时有没有人对她说:“笑一笑,戴西宝贝。”要是有的话,这个人是不是她的爹爹?这个从广东中山县出洋,靠水果生意发家,成为华人富商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第七个女儿,他把小女儿的婴儿房放在自己卧室的边上,晚上亲自照顾她。这些发生在1910年左右的悉尼老家的事,我不可能再知道了。关于悉尼的老房子,倒是在戴西的回忆录草稿里得到了详细的描写。

  大门有一个通道,通向我们家房子的前门。不过,我总是从右边转到花园里,然后去后门。院子里有两个花园,一个我们叫它玫瑰园,爹爹喜欢花,特别喜欢玫瑰,所以我们家的玫瑰园里有许多不同种类的玫瑰花。花园的尽头,有一个爬满了攀枝玫瑰的格子架。格子架的另一边是另外一个花园,那里中央有一块草地,花圃围绕着它。

  进门以后,要穿过一个长长的过道,然后就到了客厅,那是一间巨大的房间,我记得它大得足以放下两套客厅家具。客厅的另一边有两间房间,第一间我们叫它研究室。可实际上在屋子里有一个大桌子,爹爹用来放他的相册,里面都是他好朋友的照片。当他们来我家做客,他们就一起看照片,然后回忆起他们早年在一起度过的日子。

  在那里,我们的早餐和午餐都是在厨房里吃的,可晚餐要到餐室里吃正餐。我们家的规矩,正餐是西式的,因为我们的女佣是澳大利亚人。

  不过,这些描写被戴西放在了对1966年12月她和她的儿子中正被赶到亭子间里住,他们发现那间小屋子的屋顶漏了的记述以后。关于“文化大革命”初他们遭受的暴力,冬天时被净身出门的境遇,戴西在回忆录里点点滴滴地写着,即使是在纸上,我还是能感到她回忆时的痛苦,她几乎不能完整地表达,说得那么片断和勉强。然后,换了一行以后,马上从1966年逃向1910年代,回忆起童年时代的老房子来。也许对戴西来说,那栋老房子是她一生中最安全、最好的地方了吧。

  ……